“……原来如此，看来曾大人真是与我夫君还有丞相府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庄梦羽说完也不给曾翔飞辩解他不是在针对薛无涯和庄敏达的机会, 直接昂首道：“陛下, 臣妇作为主母, 哪里有理由去谋害妾室的孩子呢？”
“你当然有理由谋害韶华公妾室的孩子！毕竟你自己不能生育！嫁进韶华公府里已有半年却始终无孕！你怕韶华公的妾室先你一步产下子嗣、母凭子贵！”
曾翔飞指着庄梦羽，庄梦羽却是以袖掩口，仿佛不甚羞赧。
“曾大人当真孟浪……！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说话。仿佛像是看着梦娘与夫君——”
两袖遮住自己脸的庄梦羽仿佛是娇羞到说不下去。
众臣本来没往床/笫之事上想，然而子嗣又不是凭空就能被仙鹤叼来的, 在场众臣基本都有家室，也都有子嗣, 这要生育子嗣要做些什么他们难道还不知道？于是一时间人人面露讪笑，看着曾翔飞的眼神也都越来越戏谑——把别人家的子嗣之事挂在嘴上, 可不就等于在谈论人家夫妻的行/房的结果么？
“……罢了, 且不提曾大人为何比梦娘与夫君更清楚我们夫妻的……嗯，单说这母凭子贵就是不成立的。”
庄梦羽清了清嗓子, 还是低着头半遮住自己的脸：“梦娘与夫君感情甚笃, 夫君早在得知妾室有孕时便告知梦娘，无论那妾室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要抱来梦娘膝下养着的。”
“若梦娘真的无法生育，有这孩子岂不是更能巩固梦娘在府中的地位, 梦娘又有何理由杀死这孩子？”
皇帝闻言旋即看向了薛无涯，只见薛无涯亦看向自己，含~着苦笑点头。
庄梦羽说得不错, 许多高门士族、灼然门第乃至宫中都经常有妾室的孩子抱到主母膝下养着的事情。
尤其在宫中, 皇后作为这宫中权利最大的女人, 作为为皇帝带来助力的女人不是说废就能废的。而后宫争斗频繁，皇后无所出的事并不算特别少见。历代皇帝里不少皇帝为了避免后宫的妃嫔与他们的娘家产生不应有的逾越想法，妃嫔一生下孩子，孩子们就都尽数送到皇后膝下养着的事也很常见。
说母凭子贵，那也得看看这一家之主是不是真的愿意宠妾灭妻。
“至于牝鸡司晨……”
庄梦羽说到此处，像是有些好笑般转头去看外面的太阳。
“难道雄鸡不鸣旭日就不会东升？还是说雄鸡一鸣，哪怕是在夜里太阳也得升起？”
说罢，庄梦羽拍马屁~道：“陛下是如此英明的智者，自然不会像愚者一样分辨不出究竟是鸡鸣唤出了太阳带来了清晨，还是鸡见了太阳、感觉到了清晨而打鸣欢呼。”
“晨从来不是鸡能司的。眼里只有鸡的愚者自然会去分辨这打鸣之鸡是公是母、是雌是雄，是牝鸡还是阉鸡。并以自己为鸡，以为能唤出太阳，带来晨光。”
“臣妇却谓陛下犹如那东升的太阳，予以苍生同等的光明、同样的温暖，日日如此。即便有些跳梁小丑如鸡一般自鸣得意，陛下也不会为那些鸡鸣狗吠之声而动摇。”
庄梦羽这话听起来还是在拍马屁，其中深意却算得上是险恶。
曾翔飞早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挑拨之意，背上冷汗津津。连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烂了。
众臣什么阴的阳的没听过？听到庄梦羽的话只心惊道这韶华公夫人当真是伶牙俐齿，若是她身为七尺男儿，丞相府怕是又要再出一个丞相了。
“臣妇创之所为不过是在陛下这轮灿烂太阳的照耀之下，想要如烛火般想要为陛下的国家增上一分光，添上半分彩罢了。”
庄梦羽又向着皇帝盈盈一拜。
“哦？”
皇帝被庄梦羽比为太阳，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愉悦。他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感觉，此时自是笑着挑眉，想听听庄梦羽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对上皇帝的笑容，庄梦羽也甜美而笑。
“大梁与北凉鏖战多年，始终分不出胜负高下。臣妇见夫君多次梦回战场总是泪流不止，提及伙伴也每每心伤不已，着实难受……”
庄梦羽深情至极地凝视着皇帝座下的薛无涯，而薛无涯也是肩头一动。
皇帝见状，只当小夫妻两个是真的情深意切。众臣则觉得薛无涯外强中干的人有之，同情薛无涯的人也有之。
“可臣妇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妇道人家又能为夫君，为家国做些什么呢？”
庄梦羽苦笑一声：“臣妇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件臣妇也能做的事情。”
“臣妇想，既然两国儿郎都是一般强，那若是我大梁女子也能强上半分，岂不是我大梁就能胜过北凉？”
“若是我大梁女子都能承担起儿郎们承担的那一份重担，使儿郎们都能好无后顾之忧地上战场，是不是我大梁就能胜过关外各种蛮族异族，使我大梁能一统天下？”
庄梦羽越说越悲苦，泪花打转不说，转眼间晶莹剔透的泪水就不断地从眼角坠落下来。
“梦娘——”
一直忍着没有开口的薛无涯终于在此刻开口了，他伸出手，像是想将庄梦羽揽进怀中一般，然而两人之间尚且隔着一大段距离。
而庄梦羽也没有上前，她只是循着薛无涯的声音，爱至骨髓般凝视着自己的夫君不断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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