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逃
“你……真的是炼丹师？”
一向自认剑心通明的关山月，此时却因为紧张而显得声音有些干哑。
谢烟云想了一下，点点头承认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算是吧。”
他本来想说“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但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奇怪，便临时改了口。
“那我刚刚……”
关山月忽然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一位至少蜕尘三境的炼丹师，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伐髓二境初期的曲承安？
至于为什么自己从谢烟云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或者修行痕迹，关山月也很快想到了答案，认为必然是因为谢烟云佩戴了某种伪装类的法器。
这种能隐藏自己真实境界的法器都十分昂贵且稀少，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组织外，没有修行者会专门购置这种法器。
一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炼丹师，加上能隐藏自身真实境界的法器……这个叫作谢烟云的少年，其来历显然极不简单。
关山月也明白了那位刀客恐怕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才会对他们如此客气，不仅服软认错，还专门奉上了赔礼。
关山月忽然理解了白六留给自己那句“关少侠还需多在江湖走动”的意思——江湖水深，莫要逞一时之强。
刚刚真正被保护的不是谢烟云，而是他关山月。
这位骄傲的少年剑修觉得之前愤然出手的自己，仿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刚刚学了两天剑就要下山为父母报仇，结果最后还是被师尊她老人家从妖兽老巢里救出来的那个小男孩。
尴尬之后，便是强烈的自我怀疑。
“难道我又做错了？”
“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还要不要出手？”
“难道我不得不学会对这种事情冷眼旁观么……”
“……”
越是骄傲之人，当他发现自己所坚持的某些东西很可能是错的后，便越容易陷入迷惘之中。
就在关山月在自我怀疑中越陷越深的时候，一个温柔平和的声音将他从漩涡中拉了上来。
“你刚刚真的帮了我大忙呀。”
谢烟云大概能猜到关山月想问什么，便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关山月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谢烟云，发现这个来历不凡的少年真的非常好看。
即便放在人均神仙颜值的中洲主世界修行者中，这位少年也好看地一骑绝尘。
这种美不是绝艳，而是一种来自规律的美感，一种暗合天地大道的极致和谐之美。
就像他的师尊一样。
关山月虽然同样惊叹于谢烟云的容貌，但因为过去这些他年一直与师尊朝夕相处，被锻炼出了某种微妙的免疫力，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太过震惊。
但他的心跳还是有些过快了，冷漠骄傲变成了紧张与不安。
关山月试探地问道：“真……的？”
此时的他甚至比之前还要紧张。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急需一个肯定，需要有人告诉他，他一直坚持的东西是正确的。
“真的。”谢烟云很认真地分析道：“没有你的话，他不会给我们赔礼，我也不知道该去白山城。所以，这些灵石我们平分吧。”
按照谢烟云的推算，如果自己当时真的折了曲家二少爷的两条胳膊，就算那个刀客不敢和自己拼命，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既送灵石又告诉了自己白山城城主的悬赏。
所以关山月误打误撞地帮他达成了这个最优解，他也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关山月帮了自己大忙。
谢烟云这番认真而有条理的分析，这让关山月的心绪一时激荡不已，之前险些将他吞噬的漩涡也就此消失不见。
关山月认真地看着谢烟云，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不仅和师尊有着类似的绝美容貌，甚至就连他们那种平和恬静的气质都十分相似。
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的情绪产生剧烈波动的事情。
只是关山月显然没有深想过，这种平和淡然的本质其实是冷漠，是对世间万物极致的冷漠与不在乎。
正因为毫不在乎，所以才会无爱无恨。
不过关山月现在也没空想这些问题，他正被一些在他看来更加重要的问题困扰着……
“谢烟云”这个名字，温柔平和的声音，还有那淡淡的香味……
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他不是“他”，而是“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谢烟云极有可能就是师尊这几年一直在寻找的人！
放在平时，关山月绝不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会显得他十分粗鄙没有教养。但心绪激动之下，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个……烟云道友，请问你……你真的是男儿身么？”
关山月一开口就后悔了，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赶忙说道：“抱歉！抱歉！道友原谅我的唐突，我实在是一时糊涂了，请你当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过。”
虽然关山月的本意，是想问对方是否认识苍云剑宗霜天阁的柳梦寒柳阁主，也就是他的师父。
可之前白六的提醒言犹在耳，关山月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师承。
而他的师父这些年一直在六洲寻找的人，也是个姓谢的年轻女孩，所以他脑子一抽就这么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他说者无意，但这些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极可能完全就是一个十分粗鲁无礼的问题。
不过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谢烟云并没有表现出受到冒犯的反应，而是很认真地歪着脑袋，微微颦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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